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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回龙寨纪事》第十六章(1)初出茅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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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吃过晚饭,江生到精神病院看他娘去了,胜杰和振强一块儿往家赶,市区华灯初上,人声鼎沸,他们无心流恋街景,驱车驶上沿刁河边儿一条曲曲弯弯的水泥路,车速慢了下来,胜杰问:”振强哥,你驾驶证拿到没有?”“刚拿到。”“你开一段,我有一点累了。”“我能行吗?”振强挺激动。“那天在驾校我看你开的蛮好!”车停下来,俩人换了位置,振强第一次上路,又是晚上,特别谨慎,好在夜深人静路上行人车辆稀少,桑塔纳慢慢的平稳行驶着,胜杰乏累的躺在车座上,紧张慌乱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,一场绵绵的秋雨刚过,路面水泽斑斑,刁河水一定涨了不少,哗哗的流水声悠悠扬扬的在黑??的夜色里传来,仿佛一支温润柔美的摇篮曲,几颗寒星在遥远空旷的天际闪烁,夜空扑朔迷离,胜杰的思绪陷入到混混沌沌的回忆里,纷纷扰扰的思绪如同挥之不去的夜色一样咬噬着她伤痕累累的心灵,让她心力交瘁,爹遭遇车祸死于非命,刘新月失子后疯疯傻傻,娘迫于无奈改嫁外地,老实憨厚的大凤姐惨不忍睹的死,一连串的家族不幸像刀子一样戳扎着她的心,胜杰欲哭无泪,想起自己苦心经营到头来却支离破碎的家,她的心感到一阵灼痛,那些不堪回首的岁月无法阻挡的涌入脑海中,让她透不过起来,真想把它们彻底的撕碎完完全全的抛入刁河里,永生永世不再提起,让自己的心灵创伤慢慢愈合像风一样飘得无影无踪,她却做不到,它们就像你无法赶走的凛冽寒风一样搅得她不得安宁,当初她那么恨柳新月,是她毁损了他们原本幸福的家,勾引坏了曾经那么豪爽善良的爹(她把爹的死归咎于柳新月)她不堪忍受这一切突如其来的天灾**,选择了逃离,毅然决然离开了如此让她留恋,让她梦绕魂牵,曾留下她童年无数美好记忆(爹每次出门回来买的糖块儿多甜呀!和振强哥捉迷藏,下刁河洗澡的情景多么让人流连忘返!)的回龙寨,她想逃的远远的,永远不再看到这些让人痛不欲生的事情,从而过上一种没有历史,没有回忆的新的生活,她收拾了简简单单的行李,在那个阴沉沉的冬夜里,只身一人离开家,看着熟睡的奶奶,姐姐,妹妹她咬咬牙踏进夜色里,回龙寨熟悉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远,吴福林老伯殷切嘱托的话语还萦绕在耳边,化作激动晶莹的泪花儿扑扑嗒嗒滚落下来,刁河的呜呜咽咽的流水声也已无法听到,她又一次捏了捏上衣口袋,真真切切的感到福临伯塞给她的三十元钱还在,它们像一团火焰一样温暖着她孤寂凄楚的心,十六岁的胜杰平生第一次这么远的离开了生她养她的寨子,既然爹能狠心弃她们而去,娘能不管不顾改嫁(如今她渐渐理解了娘当时艰难的处境及无依无靠,无人疼怜的心,娘啊,你在哪里呀!女儿已经原谅你了呀!)为什么我就不能走?就甘愿窝窝囊囊,平平淡淡的一生一世呆在寨子里?回龙寨呀!母亲一样的回龙寨呀!有朝一日你的不孝的女儿会回来的,会堂堂正正的回来的,亲爱的奶奶呀!孙女抛下你这也是迫不得已呀!再这样下去,我们老田家迟早有一天会被淹死在人们的吐沫星子里,奶奶你等着,与其我们一起受苦,还不如让你的孙女出去闯一闯,兴许能闯出一片像模像样的天地哩!就是失败了,你的孙女只有认命,她好歹也出力流汗了,希望曾经陪伴她那么久,她一生一世也就不会再有遗憾了!

冬日凛冽的风沿着刁河两岸呼啸而来,回龙寨的女儿田胜杰---那么单薄瘦弱的身子在风中执着的行走着,她带着一个美丽朦胧的梦走进了另一个更加纷乱的梦里!

寻梦的路曲曲折折,苦辣酸甜!让她备尝艰辛!她实实在在成功了,赢得了让人钦羡而又望尘莫及的名与利!却又真真切切失败了,尝到了所谓幸福美好的婚姻破裂后给她带来的撕心裂肺的痛苦!

她先是去了广州,一路上她给车站打扫过卫生,给饭店打过杂,甚至捡拾过破烂儿,她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半儿花,饥一顿饱一顿,看尽了眉高眼低,尝尽了世态炎凉,置身在人头攒动的广州车站,她一下子傻眼了,茫茫人海她找谁去?谁又会给她事做?她毕竟才十六岁呀!黄毛丫头一个,要技术没技术,人地生疏,举目无亲的。夜深了,她就蜷缩在车站候车室的椅子上,天亮了,漫无目的的找事做,摸摸口袋里的钱已所剩无几,胜杰只有打碎牙齿往肚里咽,苦挨着一个个难熬的日日夜夜。一个飘着雪花儿的早晨,趴伏在椅子上打盹的胜杰被一个中年男子叫醒了,她意意怔怔的揉着眼睛,看到面前站着一个黑不溜秋,锉粗个的男人,胜杰的心儿咚咚跳:“你找俺有事儿?”“姑娘,你是河南老乡吧,我也是河南人哩!”男子浓重的河南口音让听惯蛮声蛮气的胜杰感到亲切,她点点头。“咋的,一个人出来?想找个事儿做吧?”陌生男子笑不叽叽的上下打量着胜杰,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缝:“我店里缺人手,挣个打杂的,你去不去?”胜杰迟疑着拿不定主意,勾着头脸红红的不说话。“看你是老乡,一个人可怜巴巴的,周济你,给你寻个吃饭的活计,不愿意就拉倒,我找别人去。”男人有点不耐烦起来,说完抽身要走,胜杰也是看眼前的男人生的不厚成,怕遇上歹人,找了几天好不容易遇上个自己寻上门的,胜杰顾不得往深处想怯生生的说:“叔,我乐意去哩!”“乐意去就快点走,别磨磨蹭蹭的不痛快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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