麻子脸道：“藏着掖着作甚？你若神通广大，知道的多，便说来大伙听听？眼下哪户人家能安心，都怕这一乱，要死不少人，哎，晦气啊。”

行脚商道：“皇帝怕是不成了。”

“嘘！”有个老人疾呼道：“别说了，要死啊。”

有人逗趣地道：“李老汉，你本就要死，有何好怕的，畏畏缩缩，莫非要当知乌龟才下葬。”

众皆大笑。

那行脚商绷着脸道：“世道乱了，上回是十个黄门一出戏，把那帝王请出宫。后有王师去护驾，岂知董卓先入京。董卓入京为何事？他学伊霍免少帝，少帝方退陈留王进，陈留王登得大统，可这大统不为他所用。董卓心想手握大权，不如把那汉室推倒罢，这回咱学王莽。只可惜王莽之事也是无疾而终，何人又料他董卓先行一步，把家还，一脚踩进了死人坑，凉州兵马攻皇宫，并州兵马破城打。”

他干咳一声，拿起茶碗喝了一口。其他人目不转睛地盯着，似是紧张兮兮，有的一脸畏惧，却也不免心痒难耐，想要听下去。

麻子脸见他不动，忙道：“快说呀。”

行脚商瞟了他一眼道：“无礼之徒，我可得酝酿一下。”

麻子脸皱眉道：“你饭钱我给了。”

行脚商哈哈一笑道：“倒是爽利，好好好，我来说说。两方在那京师斗，斗昏天又暗地，城里人啊心中惧，却也不敢往外瞧。满街是血人头落，一脚怕是掉血坑。杀了三日三夜，并州部忽然大乱，退散开去，让凉州部给吞了皇城，这下可好，新皇帝又给凉州人给挟持了。”

麻子脸忙道：“董卓不是死了吗？谁在作怪？”

行脚商道：“董卓又个女婿叫牛辅，生得粗笨，可有野心，依附之人给他出谋划策，他已手握重兵，雄踞洛阳。”

麻子脸叹息道：“真够倒霉的，你说他们还要打吗？”

行脚商沉吟道：“天下大乱啦，你们可得小心了。官府已经不中用，那何进旧部一个个分崩离析，各自领了兵马盘踞一方，怕是皇帝说话不中用，牛辅也要犯难。”

麻子脸道：“哎，年年没个好事。”

有人道：“谁说不是，去年我那村子里，一个三十好几的娘们，居然下了个蛋。”

童虎一阵好笑，放下筷子，忍不住道：“生了个甚么蛋，能吃否？”

那人道：“吃什么呀，那蛋里孵出了一条蛇呢。”

众人尽皆愕然，有人喝骂道：“竖子，就知唬人。”

那人强辩道：“谁说我唬人，你现下马上更我回去瞧瞧，真人真事。”

麻子脸大声道：“那有甚么稀奇，孩童两个头的我都见过啦。在这里东面不远处，忽然长出一颗血淋淋的大树，挂满了人头。”

行脚商啐了一口道：“滚蛋！这种瞎话你也编的出。”

麻子脸道：“不信你随我去瞧瞧？”

行脚商道：“你当我傻，还是你傻？我吃饱了没事跟你乱跑，谁晓得你半路会否跑了！”

有人道：“就是，这人每一句真话，怕是你这饭钱也没着落啦。”

麻子脸红着脸，左顾右盼道：“看什么看，有什么好看。”

行脚商喝了口茶，道：“一脸的麻子，很好看。”

麻子脸拍案道：“你玩我？”

行脚商不缓不慢地道：“我可不想得罪你，只怕你眼下是要闹事，随之把饭钱给抵赖咯。”

大家也对麻子脸指指点点。

童虎看得无趣，便出了酒店，走不多远，总觉身后有人尾随。他是何等人样？对方这点跟踪伎俩简直班门弄斧。童虎几个一拐来到一条深巷内，猛然转身，那人往上一跃，刚要翻过去，童虎眼明手快，右手小指一弹，“嗤”的一声，气劲击在了那人大腿上。

只听哀嚎一声，那人翻滚下来，童虎走近一瞧，居然是那个麻子脸。

他纳闷地道：“你跟着我作甚么？”

那麻子脸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，道：“你打伤我作甚么？”

童虎皱眉道：“你跟了我半里路了。”

麻子脸一怔，道：“你倒是厉害的紧，可把你小瞧咯。”

童虎冷哼一声道：“识趣的说出来，谁叫你来的，跟着我作甚么？我这农民有何你觊觎的东西？”其时童虎一身农夫打扮，只是脸太白净。

麻子脸道：“玉面小哥你种田？你真是呼我，比我呼别人还厉害咯。”

童虎道：“你怕是不想活了，你可知道我是甚么人？”

麻子脸脱口而出：“童太尉……”

“笨蛋！”一人在童虎另一端喝了一声。

童虎扭头一瞧，是那个行脚商，背着个大包袱，眼神锐利。这下童虎是给他们堵在了这条巷子里。

童虎点了点头道：“原来你们认识。”

行脚商道：“自然认识，且是很熟的，杀人越货干过不少。”

童虎道：“哦，那你们可是得死了才好。”

麻子脸拿出一根竹管，笑道：“这位德高望重，大名鼎鼎的人物，今日你可得死不明白。”

童虎心念电转，哈哈大笑道：“怎地这般厉害，何以我还是被人发见，既然是死，给我说个清楚。”

麻子脸道：“好……”

行脚商狠狠地道：“你个猪脑子，和他说这许多干啥？”

麻子脸道：“有甚么不好说的？你我二人好不容易杀了个肥猪，这可是世间好大的一头肥猪，这笔差事吃个许多年都没事咯。既然如此，他给我们做了一件大买卖……”

行脚商道：“你个混账，不是他给我们做得买卖，是……是你个头啊！”

麻子脸不服道：“去你的头，别给我说这些，我就要按自己的想法来，你拿我怎样？”

行脚商气道：“此人传言武功高强，若不是你我同时发力，他可得溜了。你还磨叽个甚么劲？”

麻子脸道：“我就是要说，你拿我怎样？”

行脚商颓然道：“好好好，你说了便是。”

麻子脸兴奋地道：“自然要说的，没人可拦着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