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节

武汉大街上。@本章节孤独手打 www.ShouDa8.Com@有人在刷标语。突然，一队日本骑兵奔驰而来。市民甲失声叫道：“日军进城啦！”市民乙：“快跑！”众人四散奔跑。安雪寒独自穿街过巷，在夜色中潜行。她来到武汉大学校园内，发现许多房屋已经在敌机轰炸中垮塌了。经过废墟断壁时，路过的姚其娟，认出了她――

姚其娟：(停下打量安雪寒)是你吗？安雪寒？

安雪寒：是你啊，其娟！武汉已经沦陷，你一个女孩子，怎么还留在城里？

姚其娟：你怎么也在城里？

安雪寒：我是去而复返。对了，你知道习幕洲的下落吗？

姚其娟：我……从昨儿鬼子入城就没见到他了。我正要去他宿舍看看呢。

安雪寒：我也正想去他宿舍看看（两人边说边一起走）你找他干嘛？

姚其娟：将借的书还给他。

安雪寒：（拿过书看了看）哦，是高尔基的《海燕》，他很喜欢这书，有一次还爬上珞珈山顶的树梢，在雷雨中朗诵《海燕》里的诗句。

姚其娟：（笑）我知道――他刚念到：“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！”就被雷电劈落到树下。（两人咯咯笑起来）

安雪寒：是啊，算他命大，暴风雨来得不算猛烈，只伤了他的胳膊。（纳闷）这段时间你们一直在一起吗？

姚其娟：（尴尬地）也不……也不是啦（转移话题）这里的房子全毁了，你怕是没地方过夜了吧？

远处出现日军巡逻队。两人赶紧在路边草丛趴下――

姚其娟：有日本鬼子。

安雪寒：我们走林间小路，我带的有手枪（掏出手枪）。

姚其娟：（悄声）天啊！雪寒姐，你居然有手枪？

安雪寒：我已经参加新四军了。

两人沿着小路在山坡和林间穿行，不时伏下身子，躲开日本人的巡逻队。

姚其娟：真有你的，你这么不要命的跑回武汉，就为了找习幕洲吗？

安雪寒：你这么个“大大的花姑娘”（粗声模仿日本人的口音），留在城里不走，又是为什么呢？

姚其娟：我想变卖了家产为抗日筹措些经费再走，偏偏郑煦……

安雪寒：谁？

姚其娟：就是那江汉关的把头郑煦，对我纠缠不休。我还奇怪：这么低的卖价就跟白送一样了，咋就没人要呢？原来是姓郑的不许人家前来收购。他想以此逼我留下来。

安雪寒：月亮进云层了，咱们乘黑快走吧。

两人消失在树林里。珞珈山武汉大学校区内。一栋教学楼的的台阶两边，筑起了沙包，配有日军机枪岗和哨兵。门口牌子上标有大日本皇军第十一军后勤部字样（据考证，日军十一军后勤部确实设在武大，闻名全国的武大樱花，就是当年一位日军大佐从日本空运来的）。山顶武大老图书馆的琉璃瓦飞檐上，小小的石雕骑士头上，停着一只不详的乌鸦。一队日本军官，沿着老图书馆前依山而建的学生宿舍的屋顶平台走着。

柴田卯―：勇士们，大东亚圣战，用它强大的铁肺，欢呼了武汉的陷落！*军已经七零八落，滴滴答答只剩一勺子血啦！

鹿田台太郎：那咱们就加把劲，替他们把血放干净。

澳津启三郎：*人真没用（指着对面的珞珈山和山脚的东湖）白白让这一片青山绿水，都落入咱们的掌中了。

鹿田台太郎：*人不配称为人，不过是一群猪猡。司令官阁下已经下令在湖北的水网地区，投放血吸虫卵，当然，前面这东湖除外，咱们自己还要去湖里游泳嘛。

澳津启三郎：我不喜欢眼前这些*桑树，等安顿下来，我让人托空军从日本带几株樱花树苗过来，也可聊慰我等思乡之苦嘛。

众日军军官哈哈大笑。依山而建的武大宿舍，屋顶平台中央有两处“天井”用于采光（注：至今天井依然保存完好），天井四周是一圈走廊和宿舍窗户（如果在屋顶平台上对着天井说话，在顶楼宿舍的人，从窗户边上就能听见）安雪寒和姚其娟，在顶楼宿舍抽屉里找到一张习幕洲的照片，两人来到窗边借着月光欣赏习幕洲帅气的小照――

姚其娟：他很帅对吗？

安雪寒：不光帅，还挺体贴人（抚摸自己围巾上的补丁）我这围巾破洞就是他补好的。

姚其娟：（苦笑）是我烫坏的，却是他补好的？看来这围巾褶裥里，藏着某种预兆。

安雪寒：我不信预兆什么的，可有一次他告诉我：他梦见和我手拉手走进婚礼的殿堂。这倒是个吉兆！

姚其娟：（声音有些颤抖）他亲口说要娶你吗？

安雪寒：是呀，如果不是这该死的战争，说不准我俩已经结婚了。

姚其娟眼里滚动着泪水，暗影中的她正要开口说什么，安雪寒示意她别出声，抬手指指屋顶，上面传来脚步声。两人屏息凝神站在窗边的暗影里，听见了日军军官的谈话。

柴田卯―：各位未免太乐观了，此番武汉会战，我军并未能成建制歼灭*部队，虽然*军至少五十个师都已残破，可我军自台儿庄以来，尽管大包围套小包围，却始终未能捕获哪怕一个师的*军，总是让他们从缺口跳出去了。

鹿田台太郎：确实如此，不瞒各位说，皇军战报上提到的伤亡，是大大缩小了的，仅我十一军在武汉的伤兵床位，目前就还缺一万多张。真是尸山血海啊！这还是在皇军多次使用“甲种弹”（毒气弹）的情况下。

澳津启三郎：是啊，日本是一个岛国，物资缺乏，全日本储备的黄金，也只不过十三亿五千万日元，我们只能以战养战。这一点，占领江浙一带的师团就做得很好。

柴田卯―： 江浙一带是中国的财赋之地嘛，士兵们往往能在乡绅住宅的夹墙和柱子里，找到大量金银财宝。

鹿田台太郎：我们在华中地区，也要剐地三尺，利用一些地头蛇和合作者，大量发行“杉工作室”伪造的法币，在“良民”中开展“献金献银”运动。

澳津启三郎：伪造的法币，不仅要运去蒋统区，也要渗透进**新四军的游击区。

柴田卯―： 新四军？据说他们已经到了武汉外围的随州，应城一带。老实说，我对*的赤色军队，总有一点好奇：他们像是处于风暴中心的一个神秘之核。

鹿田台太郎：我们对赤军的实力还缺乏了解。他们不仅是我们的祸胎，恐怕也是蒋政府的恶梦，就看我们如何利用这一点了。

澳津启三郎：（回望了一眼山顶老图书馆）这图书馆位置不错，正位于山顶制高点，四周又有林木环绕，我看不妨把后备的“甲种弹”，存放在里面，派上一个小队驻守，既隐蔽又安全。

军官们边聊边离开天井口的屋顶平台，沿着山坡上的台阶下山了。安雪寒和姚其娟捂着胸口长长疏了一口气。

姚其娟：我的亲妈耶，吓死我了。鬼子叽咕了些啥？

安雪寒：他们谈到一些阴谋，我们无意中听到的情况很重要，必须尽早通知我们的人。

姚其娟捡起地上散落的一本《福音书》，跟着安雪寒穿过黑乎乎的宿舍走廊，一扇半掩的宿舍门，在风中咯吱吱一响，门内一个被奸污的女学生吊死在宿舍内。两人都吓得浑身一哆嗦，姚其娟手里的《福音书》也吓得掉在地上，她重新捡起《福音书》，吹去上面的灰尘――

安雪寒：哟？你还信基督教啊？

姚其娟：有时候宗教也是一种救赎，濒临崩溃的人，宗教是最好的慰藉。

安雪寒：是什么声音？（掏出小手枪）跟我来。

姚其娟：（停下听了一会）好像是老鼠。这正是依山建筑的缺点，既阴暗潮湿，又多蚊虫蛇鼠。也不知当初干嘛非把宿舍建在山坡上？

安雪寒：这是当年湖广总督张之洞看中的山水宝地，没有张总督的自强学校，就没有国立武汉大学呢。你知道张之洞为自强学校题写的楹联吗？

姚其娟：不知道。在学识上我远远不如你，看起来，只有你雪寒姐，和习老师才相配！

安雪寒：（搂住姚其娟的肩膀）咱俩经历了这番生死考验，也算患难之交了，我以后就认你做妹妹，行吗？

姚其娟：（犹豫了一下）行，行吧。

两人从侧门台阶爬上山坡，消失在树林里。（注：据考证，日军当年确曾将毒气弹存放在武大山顶老图书馆）